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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君和的脚后跟酸胀发疼,腰腹的刺痛感重新恢复,他仍旧一声不吭,但好歹挪动了脚步,安静而顺从地跟在安年身后。手电的灯光仍旧不那么明亮,楼道没有被照到的地方是浓郁的墨黑与令人恐惧的空荡,脚步声杂乱无章,一层、两层……拾级而上的每一步都是异乎寻常的艰难。
他努力压下蔓延的惧意与身体的生理反应,可还是止不住的在颤抖。
安年突然就有几分感同身受。
时间仿佛凝固,于君和处在沉闷的空间里简直像是身在地狱。
不知又走了多少阶梯,安年叹了口气,轻轻握住于君和粘着血渍的手腕,嗓音很淡却温柔,“冒犯了,请见谅。”
少年手腕清瘦,腕骨凸出,冰凉的皮肤触到安年温热的掌心,颤栗的体骨渐渐归于平静,陪伴让他对黑暗的恐惧淡去,肌肉却仍然绷紧着难以放松。
他转头看向她漂亮的侧脸,眸色不明。
九楼的阶层经过漫长的时间后终于走完,安年把于君和牵回了906,明亮炫目的水晶灯下她才看清少年全貌。
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掉落,露出的小臂青紫,手背上是结痂的新疤,沾满血迹。下颚青乌,唇色很淡,面色苍白,眼角眉梢浮着脆弱、惊惧和戾气。
“你怎么样?”她一惊,“你先坐,我去拿医药箱。”
回来时他坐在沙发上,脊背笔直,端正认真,垂着头看不清神色。
“忍着点。”她皱着眉先以双氧水清洗手上的伤口,再涂碘伏消毒,最后贴了创可贴,然后是脸上的、破了皮的伤。
整个过程他都很安静,眼中一片空白。
安年收拾好东西后坐在他对面沙发上,少年的额发遮住眉眼,看不清神色,空气中都是沉闷的气息。
她斟酌着开口,问道:“你……现在还好吗?”
于君和许久没有动作,直直地看着安年,眼里诡异的平淡如同一潭死水,很久后他方才点头。
“已经很晚了,”她想了想道,“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于君和依旧是沉默地点了点头。
走廊空旷,衬得金属门把手拧开的声音异常突兀,于君和站在半关的门口看着安年转身。
“于君和,”安年突然回头,左手放在金属握把上,廊道的灯光暖黄,她弯了弯唇,温柔道,“晚安。”
即将面临独自一人的孤寂忽然消散,于君和眼神茫然,灯光打在他身上,周遭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。
她在叫他的名字。
他嘴角扯出一个弧度,像是在笑。
安年笑了笑,转身进了屋。
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,连瞳孔都在惊惧地颤抖,在挣扎,在求救,在坠落,在深陷。
安年进了卧室,扣上门,熄了灯光。
而于君和辗转反侧,在明亮晃眼的灯光里渐渐入睡。
他没有吃药,梦里却格外的安稳。
梦中有一条长路蟠蟠蜿蜿,长路的尽头是一个背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