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本以为这个时辰，沈暖在午歇，趁着医馆里没什么人，他才特意跑过来看看她，顺便替她把个脉。
谁知一进院子，就瞧见满院的人。
粗略一过，有十四五个。
看年龄和衣着打扮，应该都是帅府里管事儿的。
这帮人聚在这儿干什么？
沈恪揣着一肚子的疑问，绕着边儿上台阶，准备进屋。
立在最前头的吴管事，眼尖地认出他，忙赔着笑躬了躬身。
“沈大夫，来看夫人啊。”
沈恪脚下险些踩空，掉转头盯他一眼，喃喃着啊了一声。
他是称呼暖暖‘夫人’了？
堂屋里很快迎出人来，脸熟的小丫鬟碧珠撩着竹帘等他进，杏眼儿清亮细声开口。
“沈大夫快请，夫人等您呢。”
“啊，好...”
沈恪没再搭理院里的人，忙抬脚迈进门栏。
进屋就见沈暖坐在南窗下的围椅上，手里正捧着本账本似的册子，纤眉拧着看得认真。
他将肩头药箱摘下来搁在桌上，取出放在里头的一包子话梅酸杏蜜干果，走上前搁在沈暖手边儿的桌几上，这才低声说话。
“怎么他们都喊你夫人了？暖暖，你这是...在立规矩？”
缘善堂在济城已经三十多年了。
沈恪和沈暖是在济城土生土长的。
沈恪子承父业后，医术也在济城数得上一二，时常被请去那些个富绅大户家看诊。
他偶尔有碰着过，大户人家后宅里出事儿的场面。
那些当家主母的，最爱端架子立规矩。
那场面，跟今天沈暖这院子里的，差不多。
沈暖闻言抬眼看他，合上手里账本，弯唇笑了笑。
“什么立规矩？没有，我在看账呢，有不懂的地方，喊他们来问问。”
看账？
需要大正午的，让一院子的人立着等？
沈恪嘴唇嚅动了一下，倒是没把话说出来。
他在一旁位子上坐下，探手给沈暖把脉，一边轻声念叨她。
“也不知道那霍四爷是什么心思，还让你管账了，他们都喊你夫人，他给你正名分了？”
沈暖合上账本，摇了摇头，“哪有那么容易？门第卡在那儿，别说他背后的家族长辈如何，便是他那关，我还得慢慢过。”
沈恪拧眉，“哥跟你说，我看他对你肚子里这孩子，也不是多热切。”
“暖暖，千万不能急功近利，先别摆什么主子谱儿，你先摸清霍四爷的心思。”
“你既然要让孩子父母双全，安乐长大。”
“那你也想好，怎么笼络霍四爷的心。”
“那种位高权重的男人，可不缺女人，哪个不是三妻四妾？”
“趁他身边还没别人，先哄着他把该得的得到手。”
“要实在勉强，及早抽身，咱们哪怕离开这儿，也不是养不起这孩子。”
这些话，沈恪每次来都要说一遍。
沈暖早都听得滚瓜烂熟了。
她轻抚平坦的腹部，乌澄眸光跳跃着，微微点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