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里面终于有个女人走出来,是个中年妇女,她一面答应着:“来啦来啦,你这个死赌鬼,以前天天在路灯下打牌,老邢死了你们俩人打不起来了,就天天下棋,要不是下雨,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!”一面换了鞋子撑开了雨伞,走入了自家院子的雨中空地,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铁门跟前。
“老安”也不生气,脸上挂着讪讪的讨好的笑容,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唠叨,什么话也没说,但毫不客气的从女人刚打开的门缝里一挤,就一溜烟的滚了进去,女人被弹开了很远,多亏她手还不曾离开铁门,要不早就摔倒在雨地里了,她顺口就喊出了一句:“要死呀!”
“老安”早已一阵风进了客厅,女人一只巴掌没拍响,也关了门,没事人似的走了回去,何蔷薇因为远处男人的那声:“老安”而回头注视到现在,亲眼目睹了“老安”像只球似得滚进了自己的家,整颗心都震惊的无以加复,想当年,姑父安金权,怎么说也是一颗临风的树,虽算不上一表人才,但好歹站在姑妈的身边看起来是那么的协调,而如今,那完全是一个西瓜配一个丝瓜,但不论怎么样,好歹都是瓜,也难怪,之前,她进来的时候,明明看见有两个有点年纪的男人在路灯下下棋,却愣是没有认出来其中有一个是自己的姑父。
女人见自己的老公已经回去了,于是关上了大门,在关门的同时,她又想起什么似得,往何蔷薇这边张望了张望,然后用很大的嗓门感叹:“这雨下的,真不是时候,也不知道安静这孩子还有多久到家?”
何蔷薇几乎是条件反射,在她张望过来的那一瞬间,火速的调转了头,她怕她姑妈认出来她,但实际上她很快发现这种担忧是多余的,她们不会把她这样的美女,联想到自己那位十六岁的侄女身上。果然,当她再次回头的时候,只看到了中年女人一闪即逝的背影,她已经进入了自己温馨的家中,并且关上了门,只有一把半旧的紫色雨伞,以及刚才她踩过雨水的鞋子,依旧静静的躺在门外。
小区又一次陷入寂静当中,何蔷薇再一次自嘲的微微一笑,转过身子往小区外面走去。然而思绪就如同这延绵的春雨,一经触发,就淅淅沥沥不止,十六岁那年被姑父送往西藏读中专,本来一切都很好,第二学期中期,忽然间他们就再也没有寄来生活费,他们突然间像是从何蔷薇的生活中蒸发一样,再也没有联系过她。
那段时间,饥饿的考验和自尊的摧毁,给何蔷薇的人生狠狠的上了一课,可是这堂课是那么那么的漫长,那么的绵绵无绝期。
何蔷薇只能报希望于暑假来临,暑假终于姗姗来迟,何蔷薇拿着老师赞助的车票钱坐上了南下返乡的火车,然而,当她再一次站立在梦里边回来过多少次的弄堂,才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,整条整条的弯弯的弄堂,随处的划着拆字,何蔷薇刚想进入自己的家里去看一看,就被不知哪里跑出来的老头阻挡了,他告诉他都搬走了,这里将来要规划一座漂亮的小区,她茫然的哭了,但是又不能哭出来,只能抬起头望了望天,那天的天气还算晴朗,她憋出了一句话,大爷,你知道这家人搬去哪里了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