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男人的确生来好看，五官精致得如同出自名家画作。只是凡有机会见过沈断雪的人都知道，在这种动人心魄的美丽之下，分明有着强烈的威压与疏离，仿佛没有任何人有资格靠近。
桌上天青釉色的汝瓷杯盏中，上等的雀舌翠芽仍冒着许许茶烟。
“没错，就是她！三正四方都不会，居然还敢上门跟我摆弄吉凶祸福。而且你知道么？这女的分明不懂斗数周易，却又胡话满篇。也就是小爷我心地善良，只当她是个脑子不太清醒的小姑娘，换作是别的司天监听了她那些话，估计早把她拉到官府就地正法了。”
谢文慕坐在沈断雪对面，愤愤不平地说着。
“既完全不懂，却敢到你那里班门弄斧？何况若真只是平常的江湖术士，想必也不至于你这样大动肝火。她应该还是算出了些什么真的东西。没错吧，慕兄。”
沈断雪似笑非笑。
他的手生得很好看，白净而骨节分明。只拿起茶杯轻轻晃了几下，却迟迟未抬手递到唇边。
“哼。就算有，也一定是用什么旁门左道的法子打听到的。何况她说了有几点简直胡诌八扯。”
谢文慕虽身出文人世家，按理说本应当是个稳稳重重的雅人韵士，却养成了又直又傲娇的性子。和沈断雪不同，这家伙有什么事情都会明明白白写在那张脸上。就像现在的不甘又不屑。
“比如？”
“虽然有关我身世的东西她推算得倒是清楚。唉，可她说你要对断悔门动手，还说那把妖剑截杀在你手里，正与顾辞忧的天行相对，邪不压正，是注定被顾辞忧打败的。你说这是不是就太扯了？”
谢文慕的脸上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。他喝了口茶，才喘口气继续道。
“且不说什么天行截杀根本就是传说而已，世人都知道你不会武功，否则也不至于养那么多影卫了。”
沈断雪抬眸，面色平静地看着滔滔不绝的谢文慕。一双眸子深不见底，黑得可怕。等到谢文慕话毕，他才淡淡挑了挑眉，吐出一句。
“的确挺扯的。”
“唉，不过话说回来，你……你该不会真的想对断悔门下死手吧？且不说那个顾辞忧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份，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会回来找事。再说，就算他知道了又想找事，找你随便一个手下杀他还不是轻而易举？”
谢文慕看着沈断雪无比平静的样子，心里莫名有点没底。不过他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一点，继而迅速补充道。
“哦对，那姑娘还说了一点，这个一定是疯了。要是被旁人听到肯定是会被捉去杀头的。你知道么，她居然说”
“嗯？”
谢文慕四下看了看，才胆敢小声而迅速地低声向对面的人说道。
“她居然说，当今太后其实是只妖。”
沈断雪原本悠悠然拿着茶杯的手忽然一顿，幽暗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凌厉，但很快如同飘在地上的雪花消失不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