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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严许久不言,待李丰多次追问后,方才答道:“诸葛亮乃先帝遗臣,声明加之内外,若以之为此事,则大汉之柱休矣;谯周等人为益州子民,未必下手如此之绝,则钱粮不足矣;至于朝中武将、文武百官,威名不足者难行此事,威名足者调兵遣将有余,哪能会得圣意?故而唯有为父与汝当行此事。”
李丰听后思考良久,终归觉得是件好事,虽行奸诈之事,却为陛下心腹,于是说道:“如此甚好,此乃陛下赏识父亲大人,父亲大人何必眉头紧锁?”
李严没想到李丰政治头脑如此简单,于是问道:“好在何处?”
李丰笑道:“得陛下之隆恩,行龌龊之难事,聚钱粮以为资,如何不好?”
李严问听此言哈哈大笑,骂道:“竖子不可与谋,可笑矣,殊不知陛下圣名如此,安能受吾等所缚?”
李丰于是面露不解,问道:“父亲大人此言,何为?”
李严道:“陛下得胜之日,便是吾等葬生之时,陛下天纵英才、威武霸道,然兴兵要钱粮,北伐要钱粮,肃清朝堂要钱粮,自何处来?”
李丰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
李严问道:“益州之地疲惫,百姓谁有余粮?若再加赋,必有叛乱,然朝中诸臣谁人无千万余粮在手?”
李丰于是又问道:“故陛下意在父亲大人收缴天下钱粮?”
李严点点头,觉得李丰终究不是太傻,说道:“然也。”
李丰却更是疑惑,赶紧问道:“那父亲大人何故断言,陛下得胜归来之时,便是吾等抄家灭族之日?”
李严笑道:“自古行此事者,谁人能得以善终?熟不闻商鞅否?”
李丰自此才恍然大悟,说道:“陛下意得钱粮,以资北伐,然此中之事龌龊,陛下自然不愿亲手行之,便借父亲大人之手,但恐朝中人人自危,何人不怪罪父亲大人?于是乎,陛下得胜归来之日,当以父亲大人祭旗,以安朝政!”
李严闻言微微点头,独望窗外明月不语,李丰亦叹气。
许久,李丰问道:“为何不逃亡曹魏?”
李严伸手指向窗外道:“可见墙外卫兵否?一旦有异动,便是生死大难。”
李丰望去,只见都乡侯府之外,有卫兵巡逻把守,想到家门下场,不免悲从中来,叹道:“悲矣。”
李严却是立身呵斥道:“何悲之有?君臣二字,如是而已。若遇昏君庸君,可能得以善终,可惜陛下英明神武,吾等唯有赴死而已,此乃报先帝殊遇耳!”
李丰不答。
夜色已至,李严独坐案前,泪湿满桌。
正是:自古无情帝王心,穷兵黩武为圣名。敢叫秦皇断兵戈,唯愿天下无征伐。
书童叹曰:悲呼,天下之钱粮有限,而帝王之欲无限,以有限奉养无限,故天无宁日也。
所谓雄主,纳诸臣为己用,所以颠倒黑白,玩弄人心。纳天下钱粮为己用,以之征伐天下,求得英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