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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街头第一次见到宫檀的时候,我在挨打。
戏班班主一鞭子兜头抽下来的时候,我只顾着抱头护住自己的脸。
胳膊上的伤已横七竖八,再多一道也无所谓。
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,我透过指缝的罅隙,看见了一只刚劲有力的手,少年的声音带了三分怒意,“才多大的孩子,你这样的打法是想要她的命吗?”
班主挑衅似的踹我一脚,笑得不阴不阳,“哟,我管教自己的人,碍着您观瞻了?那公子倒是出钱将人买下来啊,不买,就一边儿去!”
咔地一声,好像是班主的胳膊被拧住了,他杀猪般惨嚎起来,围观众人啧啧连声。我佯作惶恐地垂着眼一言不发,心底却想,这出头的男子不是帮我,是害我。
就在此刻,清朗温润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,“凌霄,住手。”
饶是短短的一句话,也令我在刹那间绷紧了神。
这个人,从身形,到声音,就像是被烧红的铁烙在心上,丝丝灼烧中,皮开肉绽。
我十指死死攥入掌心,才能压得住几乎汹涌漫出双眼的仇恨。余光所见之处,环佩清响,雪白云纹的靴尖停在我面前。
只有这一次机会,梁浅,你只有这一次机会。
我竭力屏住了呼吸,泪凝于睫、盈盈抬眼。
面前的男人穿着素色常服,那张脸清贵雍容,单瞧眉眼看不出年岁的痕迹,他仿佛是在笑,只是那双浅瞳好像笼了雾气,于是情绪便藏匿其中。
“先生,求您救我。”
他的目光只在我身上短暂驻留,便挪开了。
“先生——先生!”
然而宫檀的双指夹着银票,淡淡道,“下人无礼了。不过我瞧这丫头是个美人胚子,若伤了容貌,倒是暴殄天物了。”
言毕折袖离去,先才替我出头的多半是他的随侍,纵然同情也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,半句话哽在喉中,“诶,她……”
便匆匆跟着主子去了。
从始至终,他没有再多看我一眼。
但,我决不能就此作罢。
2
是夜,班主得了宫檀给的钱,上朱雀楼喝花酒了,外头大雪纷飞,我们却只能围在一堆篝火边取暖。
班主回来了,破天荒没对着我们破口大骂,大抵是玩儿尽兴了,只是狎昵地摸着我的脸叫了两句摇钱树,便沉沉睡了过去。
我偷了他的钥匙,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。
“浅儿,咱们身无分文,就算解开锁链又能跑到哪儿去?被抓住是要让他活活打死的,你忘了阿绿的下场了?!”
“是啊,这不是自寻死路吗,逃不掉的,认命吧!”
认命?
认命的话,我早就死了。
我淡淡一笑,将钥匙撂在了地上,只身踏入外面的茫茫风雪中。
守卫自然不会放一个来路不明、衣衫褴褛的小丫头踏入府门,甚至不会帮我通传,我只能赌宫檀会出府办事,然而实在是太冷了,眼睫上覆盖的雪几乎模糊了视线。